给“日本摄影”下个定义【荐书】

《日本摄影50年》

[日]大竹昭子著，林叶译

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

赋予“日本摄影”相应的文脉

本文2020年5月首发于《中国摄影报》

撰文：马小呆

（图片来自网络）

今天要谈的书，是日本摄影评论家大竹昭子的《日本摄影50年》。要想了解这是一本怎样的书，最好的方式是先从这不是一本怎样的书谈起。

首先，这不是一本讲述日本摄影历史的编年体书籍。

尽管书中涉及到20世纪60年代战后摄影、2000年之后的新潮流等等这些与日本摄影发展进程有关的内容，但标题中的“50年”也早已表明，被撰写的内容仅有日本战后摄影至今的50年而已，并不足以涵盖日本摄影的整个历史阶段。

1993年，大竹昭子开始撰写并发表一系列关于摄影的连载文章，还采访了14位日本战后摄影家，此后更是深耕于此。摄影是什么？日本摄影是什么？这是她思考摄影的起点，也是她在20多年后试图用这本书回答的问题。

阿幸，1963年荒木经惟

其次，这不是一本针对当代日本最具代表性摄影家的访谈录。

作者更像是带领着读者共同赴一场难得的约会，我们从中可以看到摄影家在会面之初的模样、衣着、谈吐和态度，并且随着话题深入，一步步理解他们怎样看待和使用摄影。在此基础上，大竹昭子将自身对摄影多年的思考融入其中，一方面使读者更容易理解每位摄影家对摄影的思考核心，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试图对自己心目中的“日本摄影”这一概念，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日本东京，1978年森山大道

因此，大竹昭子在序言中就写出了如下这段掷地有声的话，亦可看作是这本书的中心思想——

“所谓摄影，就是生命、机器、外界三足鼎立的战场，是一种承担着感情与无意识的领域，敢于直面混沌不清的人类状态的精神。照相机如果不面对外部世界就什么都拍摄不了，相比其他艺术类型，摄影与现实及肉体的接触要更为强烈、更加直接。在本书中，我将这样的摄影风格称为‘日本摄影’，并试图从现在活跃着的摄影家的工作中将它的精华提炼出来。用这样的方式，试着与语言先行的欧美文化做一个小小的抵抗。”

自拍（弟弟#34），1993年长岛有里枝

第三，这不是一本试图对日本摄影不同发展阶段及其流派做判断的书。

尽管书中将谈到的10位摄影家大致分为三个时间段——90年代中期、进入21世纪和2011年，但这仅仅代表这些文章被首次撰写的年代，而对于日本摄影家的创作以及由他们的理念与作品共同构建起来的“日本摄影”，作者的思考是始终延续、不曾间断的。

冲绳少女，1997年筱山纪信

在大竹昭子看来，书中谈到的老一辈摄影家创作方式中共通的一点，便是不对主题进行设定——“与其说在拍摄对象中寻求拍摄主题，不如说他们试图将摄影本身转化为主题”；

而另外几位新生代摄影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也常常是——“拍摄并不是为了转达某种信息”“表现什么的啊，这对我自身而言不会成为主题呢”“为了不被摄影抛弃而始终依赖摄影，这样才能存活”。

将两代摄影家的观点总结起来，看起来总有一种暗通款曲的感觉，因为它们有着共同的来源，那就是在作者笔下被反复提及的“日本摄影”的精神内核。

“眼前的延续”之一，1999年大桥仁

在日本最优秀的摄影家眼中，摄影已经超越了创作、艺术、表现、传播、作品等词汇，甚至超越了摄影自身，成为一种生命与现实持续共振的关系。他们直面人类世界的原本模样进行拍摄，兼具有意识及无意识的行为，最终得到的照片“既暧昧费解，又难以用语言表述它所传达的信息”。

对于一代代摄影家来说，他们在其中感受到了某种必然性的驱使，并一直坚持做了下去。与此同时，“语言就是这样追赶着逃离的照片”，大竹昭子从事摄影相关工作并写出这本《日本摄影50年》的最终目的，也正是对这些摄影家的照片进行阐释，并赋予“日本摄影”以相应的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