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新人｜她是“男人堆中”崛起的女性力量，专访首席舞美设计师余嫣嫣

武飞吸

摘要：首席舞美设计师是怎样炼成的？

在2022年“文广演艺之星”的颁奖典礼上，不同于大多数表演艺术家的获奖者，一位看上去安静秀气的幕后工作者走进了人们的视野，她就是舞美设计师余嫣嫣。而她的导师、上海戏剧学院原院长韩生的一番发言，更让人们看到这个女孩从一开始便展现出的闪光的灵气。

是怎样的一幅考试作品，让韩生惦记了20年？而在“男人扎堆”的舞台美术设计领域，瘦弱娇小的她如何一路“升级打怪”，成为上海舞台技术研究所的首席舞美设计师？



让阅卷老师惦记了20年的画

余嫣嫣从很小便展现出了对于艺术的兴趣和天赋：小学三年级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温州少美校。中学时期，她在父母的支持下，只身一人远赴北京，就读于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为了考上更高水准的艺术院校，她又义无反顾地成为浩浩荡荡的“艺考大军”中的一员。

北方的冬天总是格外寒冷，余嫣嫣租住在地下室里，常常是啃着馒头，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背着大大的画板去上考前培训班，即使在万家团圆的春节，她也选择留在求学中独自度过。“我当时的目标，就是一定要考上一所国内知名艺术院校。”回想起18岁的这段生活，余嫣嫣至今仍记忆犹新。

20年后，2022年“文广演艺之星”的颁奖典礼上，余嫣嫣的导师、原上海戏剧学院院长韩生的一番发言，得以让人们看到这个女孩当年闪光的灵气。



据韩生回忆，在2002年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的艺术招生考试中，有一场考试要求考生以“时间的概念”为题，用画作进行诠释。对于这样一个相当抽象的词汇，该如何用具象的画面进行表现？

此时，在众多答卷中，有这样一张画作令所有阅卷老师惊艳不已：画作中，有一个画架和一盘用作静物写生的水果。盘里的水果已经腐烂败坏，而画架上的写生中，水果仍然保持着完好鲜艳。画架内外，时间的流逝被准确无声地表达了出来。

韩生说，当下所有阅卷老师都一致给这幅作品打出了高分。只可惜由于招生考试是封闭式阅卷，考生信息早已被封订处理。直到十年后，当年的试卷到期将进行销毁，他找到尘封已久的试卷，才发现姓名栏上赫然写着余嫣嫣的名字。巧合的是，此时余嫣嫣已经成为自己的一名硕士研究生。





和施工师傅“斗智斗勇”的女汉子

大学毕业后，余嫣嫣进入上海舞台技术研究所，在17年的职业生涯里，她担任了近百场国家及上海市重大文艺演出的舞美设计和项目主创。她愈发地感受到，舞美设计作为一个多元化的职业，设计师更需要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而产生灵感的关键则在于大量的学习和实践积累。

让余嫣嫣印象最深刻，是她担任上海海昌海洋公园欢乐杂技秀和大海交响乐演艺剧场的舞美总设计。从项目设计到正式演出，历时三年，仿佛一场考验耐心和毅力的超长马拉松。为了更好地完成项目，她的工作常态，便是晚上熬夜修改设计稿，白天驱车80公里到临港演出场地指挥装台。



余嫣嫣工作照

舞美设计师不同于其它艺术创作，不能只讲究“纸上谈兵”，为了达到虚实结合、亦真亦幻的舞台效果，往往要历经无数次艺术与技术的交锋、接受理念与现实的碰撞，还要与甲方反复沟通、与施工师傅“斗智斗勇”，这考验的是一个设计师的综合能力，身经百战下来，看起来瘦弱的余嫣嫣，实则早已成长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汉子，说起话来语速稍快，行事爽朗、性格果断。

最终，一个新奇的沉浸式的多媒体互动演绎空间在海昌海洋公园落成，惊艳的裸眼3D舞台效果、美轮美奂的视觉形象，无不令观众惊叹不已。当环形水幕从空中落下，全景式巨幕中各种各样的水生动物在游走，舞台中央海豚高高跃起，巨大的惊呼声在观众席中掀起一浪又一浪。对余嫣嫣来说，此时正是自己作为舞美设计师最幸福的瞬间。



“男人堆中”崛起的女性力量

除了舞美设计的本职工作，如今，余嫣嫣还在尝试着自己职业生涯更多的可能性。2019年，出于长期合作的深度信任，青浦文旅局向她发来邀请，为音诗画舞台剧《远去的乡音》担任剧目的舞美总设计和制作人。

于是，从前期的项目投标，到中期的艺术创作，再到最终的演出呈现，余嫣嫣需要做的事情更多更杂了。“我同事有时会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余嫣嫣笑道，“但既然人家这么信任我，我就不能辜负对方。”为了顺畅地与文广局、编剧、导演、演员、舞美技术部门各方面沟通协调，她每天来回100公里的车程，奔走于活动现场。最终总算不负众望，不但呈现出了美轮美奂的舞台，该项目还成功申请了2019年上海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基金。



余嫣嫣工作照

“不少人问我，女孩子天天泡在剧场里和工人打交道，吃盒饭、熬夜，不觉得很辛苦吗？我倒不认为，因为我热爱这份工作，热爱舞台。作为一名女性舞美设计师，我们需要比男性设计师付出更多的努力。但我坚信，女性设计师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呈现自己的风采。”

在余嫣嫣看来，女性在这个“都是男人”的行业中也有着独特的优势，不但在偏儿童化和女性化的剧目中得天独厚，在平常的工作中，女性的细心和亲和力也会对设计项目更有帮助。



余嫣嫣和女儿共同创作的《守“沪”上海》

母女共同创作致敬抗疫英雄

如今在生活中，余嫣嫣已是一个十岁女孩的母亲。说起孩子，她的语气都变得格外温柔起来。余嫣嫣说，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带着女儿去看各种演出，包括自己参与设计的舞剧作品，并向女儿讲解舞美设计的工作内容。

“孩子会给我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和灵感，其中包含了儿童独特的沟通方式，它们会帮助我进行更适应儿童的创作。”余嫣嫣想起有一次，女儿要完成一组用“点线面”表现水果的作业。她发现女儿竟没有用常规手法画出水果的完整形状，而是在画作中，将所有水果以横切面的形态展现，无论配色还是构图都颇具美感。这让她惊喜之余，仿佛看见了那个多年前参加上戏艺考时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的自己。



今年4月，在上海中小学生抗疫图文征集活动中，余嫣嫣和女儿叶欣冉积极响应号召，共同创作了一幅名为《守“沪”上海》的水彩画，她们将身边的社区工作者、医务工作者、志愿者的形象一一描绘，组成一幅“上海保卫战”的众生相，成功入选了优秀作品，并被电视台报道。

镜头中，余嫣嫣轻声细语地和女儿依偎在一起，你一笔我一划，共同构思、填色，褪去作为设计师的武装，这是属于她作为母亲的高光时刻。





余嫣嫣部分设计作品